哲學非哲

濟慈長詩 Lamia 有此一句：

Do not all charms fly
At the mere touch of cold philosophy?

濟慈在怪罪冰冷的哲學？非也．．．
哲學頂多太「玄」，怎麼擔得起詩中所言的罪名：冰冷無趣，害得一切迷人魅力想像全都遠走高飛？且看全詩如下：

Do not all charms fly
At the mere touch of cold philosophy?
There was an awful rainbow once in heaven;
We know her woof, her texture; she is given
In the dull catalogue of common things.
Philosophy will clip an Angel's wings,
Conquer all mysteries by rule and line,
Empty the haunted air, and gnomed mine --
Unweave a rainbow.

解這首詩，關鍵字在「philosophy」，在濟慈那個時代，philosophy 一詞的字義包括 natural philosophy（自然哲學），何謂自然哲學？其實就是今謂「（自然／物理）科學」的舊稱，因此只要把 science 代入這詩裡的 philosophy，詩旨就很明白，豁然開朗了。

詩中的 touch 意象， 頗有逆向操作之趣，神話裡的 magical wand 魔棒一揮一點，或如 midas 觸物點石成金，平凡事物幻化成奇，多少瑰麗想像，如天使之翼自由無拘。可是科學這枝解魔棒、破法指，一觸卻解了迷穴，uncharm，化奇成凡。天上那道曾經是神與人立約、是妖精藏寶、是天使橋樑、是女蝸五色石光耀的浪漫彩虹，立遭翦翼，被科學手術刀分門別類，解剖成毫無神奇意味的自然物質與成分。神話芳名錄，成了自然元素表與現象：「彩虹是氣象中的一種光學現象。當陽光照射到半空中的水珠，光線被折射及反射，在天空上形成拱形的七彩的光譜」（中文維基)。無趣、無味、無奇。

當年老美登月，老中多少年的嫦娥仙跡頓滅，不就是被科學破除了美感浪漫與幻想嗎？再美的人事物，都「經不起」科學的分析、透視，都成了乾巴巴沒「營養」的尋常與無趣。

濟慈，果然是浪漫主義大師！